這個冬天的衡山之行本來我沒有抱太大希望,因為它到底只
是一座地處中國南部的、只有1200多米的低山,但是沒想到它竟然令我領(lǐng)略到在寒冬的東北和新疆都沒有遇上的美景。
那天到了山腳下,我們聽說山上前天剛下了場小雪,而此時已云開日出,也許很快雪就要被曬化了,于是決定趕快上山。先乘中巴,再轉(zhuǎn)索道,爭分奪秒而行,但在纜車上一路下望,沒有見到一絲白色,心中陣陣失望。
隨著眾人走出纜車站,突然!我們?nèi)谎矍暗木跋篌@呆了!對面的房檐上竟吊著許多根尺把長的冰凌!再一看,外面的樹上到處都是玉樹瓊枝,這門外竟是一個冰雪世界!立時再回頭望向來處,那窗外卻是一片蔥綠,那一瞬間簡直以為自己剛才看到的一切都是幻像。但再回頭,那門外確確實實一片銀白,到處瓊樓玉宇,簡直美如夢境。
所有的人都紛紛解開行囊,拿出圍巾、手套、帽子、大衣,全副武裝之后興奮地沖了出去。我的天,多美!好一個白玉和水晶的世界!
原來這次衡山上不但有雪,有霧松,還有凍雨。這凍雨是一種奇異的自然現(xiàn)象,它必得高空暖、地面冷,且要冷到霧度以下,這樣空中落下來的還是雨,一遇到地面的冷物就立時結(jié)冰。這時就可以看到一片片樹葉上都有一層薄薄的冰膜,用手一剝就可剝下一整張脈絡(luò)齊全的冰樹葉。
而樹枝也都象包裹在冰套里,本來手指般粗的樹枝都變成了手腕般粗,有些冰是乳白色的,有些卻是晶瑩透亮的,通過那清亮的冰層還可以清楚地看到里面裹著紅色的嫩芽,正等待著冰雪融化后的怒放。
我們順著這條水晶通道向前走去,經(jīng)過一個山口時卻又發(fā)現(xiàn)了另一番景象,那就是著名的衡山霧松,它比吉林的霧松島的“樹掛”還要美,因這它是隨著風(fēng)向的刮動方向生長的,而這個山口的風(fēng)是從山下橫著刮上來的,所以結(jié)成的冰雪層全都是橫向生長,而且有著明顯的條紋,隨著風(fēng)向的改變而生長得變幻莫測。
這種霧松還有一大特色,迎向風(fēng)口的那面冰雪足有半掌厚,而背風(fēng)的一面卻是滿樹碧綠,所以從側(cè)面看去這些樹都是半身潔白、半身蔥翠,實在是蔚為奇觀。
我們在衡山頂上住了足足兩天,把那霧松樹掛的萬千變幻看了個夠。幾種每一種樹結(jié)成的冰掛都不相同,有的棱角分明、冰刺縱橫;有的珠圓玉潤、銀團粉妝;有的晶瑩剔透、光滑潤澤;有的銀粉玉屑,霰雪皚皚。
最有趣的是靠路邊的松樹上結(jié)成的大冰殼,我們將它整個兒取下來,而它下面因為微融而結(jié)成的冰棱就象一枝枝冰刺掛在下面。再將它一翻過來,簡直就象一大叢天然水晶結(jié)晶體,我們雙手把它捧在胸前照相,惹得過路的游客紛紛驚叫,以為拾到什么大寶物了。
在這里還看到翠綠的竹子變成了水晶竹,所有的葉片和細細的竹枝都凍到了冰里,在風(fēng)里毫不搖動,在陽光下閃閃發(fā)光,仿佛是一件件工藝雕刻精晶被隨意地棄置到了大自然里。不過說實話,這世界上又有哪個藝人工匠的手藝能精湛過大自然這位藝術(shù)大師呢?
而有一些沿著山崖懸掛著的藤樹上也結(jié)滿了細細的冰棱,遠遠望去仿佛一條倒掛的銀河正向山下流淌,但它背景上的山谷卻是一片蔥綠,讓人如夢似幻,真有不知身在何處之感。而一些長在無雪的草坡上、枝條纖細稀疏的樹,卻因為自己結(jié)著一層瑩白的冰殼而在陽光下份外出眾,仿佛象穿著白紗的婷婷少女在輕盈地舞著,那長長的紗袖在空出舞出萬千姿態(tài)。
這一切實在是太美了,美得讓人窒息。我們久久地流連忘返,癡癡地凝望注目,一時間已渾然忘我,仿佛自己就是那輕盈地舞蹈在這奇美世界的冰中仙子。